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023章見V群。 (24)

關燈
據傳連接著通往天界的道路,萬年來引導著修仙之人前仆後繼羽化成仙,這樣的傳說並不全是假的,百裏門聖山便是當年青嵐仿照越山聖地修建出來的鏡像,通過聖山頂端的上古陣圖,將開啟通往仙界的道路,這是回到越山的必經之路,也是他們此行的最後一站。

黑色的馬車,從外部看上去如同一個鐵盒子,看著空間不大,裏頭卻很寬敞,整個車身均是由靈力幻化而出,駕車的駿馬身形高大,馬身黑灰,馬鬃是煙霧一般的血紅,拖著車身如同騰雲一般沿著環山的霧氣向上飛奔,馬蹄踏過的地方,煙氣蓮花一般四散,非常漂亮。

邢悠和大頭一人守前,一人墜後,觀察著周圍異動。車廂裏只有百裏容笙阿零還有佘青三人,微微蜷縮著身子,阿零枕著佘青的腿睡著了,這一路上她的身體愈發虛弱,每天都有大量的時間陷入這樣半昏迷狀態的休眠,佘青靠著一側車廂,籠著自家小主子身上的毯子,她神色很淡,肢體卻是從未放松,警戒著馬車另一頭的人,那裏,車內炭火的另一頭,明滅的紅光映上那張青雋淡漠的容顏,百裏容笙闔著眼調息,感覺到佘青的敵意,毫無反應。

在這一處聖山之上,他們已經跑了一天一夜,佘青低頭望上自家小主子沈靜的睡顏,伸手輕輕梳理著她烏黑細軟的長發,纖長潔白的指尖劃過青絲,無名指上簡易卻精致的指環一動,在爐火中散出瑩潤光澤,拇指輕輕拂過微涼的戒身,佘青的目光緩緩柔和了下來。

那一日,她用蛇毒讓夜福陷入昏迷,讓他最終沒能趕去那懸崖禁地參與主子和殿下分開的最後一幕。爾後,她匆匆離開,遵照主子前一夜就安排好的計劃帶著大頭離開靈山回到A市同主子匯合,再馬不停蹄的趕往越山,一路上時間緊迫,她是在已經離開了的幾天後,才在隨身衣服的包裹中,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黑絲錦囊。

這個戒指,便放在那錦囊之內,連同的還有一封簡短的信,是夜福留給她的。

原來,他早在她探查出一切之前,便也通過自己的路徑了解了許多。那封信上,夜福寫到了百裏容笙和那萬妖之王的合作關系,告訴她這一次C市他們遇伏,其實遭遇的是兩隊人馬,那萬妖之王花傾城設計了陷阱為的是生擒殿下,而百裏容笙,恐怕就是配合花傾城的計劃引出九頭鳥和嚴景事件的幕後合夥人,目的則是帶走阿零,他讓她一定要嚴加防範百裏容笙這個人。

而信的後半段,則是提到了分離,就在她跟著無顏和大頭跟去禁地的那一晚,他之所以不在房間,是因為他偷偷潛行去了花傾城的寢殿打探消息,在得知了百裏容笙和花傾城的計劃之後,他心知分別已經無法避免,所以偷偷去了她的房間,留下了戒指,和這封書信。

他在信上,這樣說:

他說青青,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們應該已經不在一起了,你會選擇離開,我會選擇放任,這肯定是我這一生做過的最錯的一次決定,所以我以這樣的方式,把這枚戒指送給你,我想這樣,至少以後我再想起今日的的時候,留下的並不僅僅都是悔恨的回憶。

想到求婚的事,其實並沒有太久,是那一天你受了重傷,我嚇著了,突然就嚇出了這個決定…

看到這裏,你一定又要無奈的笑了,其實那一日,獨自挑上這個戒指的時候,我也很無奈,當時殿下被困魔宮,阿零生死未蔔,你著急得要死,我卻在找人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跑去買了這個戒指…去的時候,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買到的那一刻,我腦子裏卻只剩下了你彎著眼對我笑的樣子,那一刻我突然發現了那是不安,我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之後的事,心亂如麻,我想要立刻有一樣東西一個契約可以馬上鞏固我們之前的聯系,求婚,就是我當時唯一想著,也最想要做的事…

只是這麽想,我卻始終也沒有辦法真的做到,心裏的想法不能說,我甚至連挽留都不能,阿零離開才是最安全的,她的身邊不能沒有你陪伴,殿下留下才是唯一的選擇,傀儡反噬,殿下情況遠比表面上看著要糟糕,花傾城他不是好人,卻是殿下治好傀儡反噬的契機,我必須陪著殿下留下來,在這個全是敵人的地方,殿下不能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在身邊。

所以我最終能做的,也只有寫下這封信而已,就像之前很多年來,我永遠都做不到保護好你也守護好大家一樣,這一次我仍舊只能這樣,只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只是青青,就算是這樣沒用的我,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我選擇留下,並不是因為我想要換回清衡殿下,所以選擇了放棄你和阿零,我不會放棄阿零,更不會放棄你,如果不是殿下和阿零陷入危機一意孤行會全軍覆沒,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你,即便是要用清衡殿下來換,我也絕對不會,讓你走的。

說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但是這些全部都是我的真心,等到確認了殿下安全之後,我就來找你,屆時,無論殿下和阿零還能不能在一起,無論清衡殿下能不能平安回來,青青,我都不會再離開你身邊了,所以,你再等等我,給我一點時間,等到那一天,再見面的時候,求婚的答覆,我想聽你,好好的,告訴我。

清秀的字跡,白紙黑字,那是最樸實也最真誠的告白,她想,他們都有著太多的無奈,在兩難的處境面前,他們都選擇了將自己的感情放低了一次,雖然悲傷,但是這樣的選擇才是她想要的,能做出這樣選擇的夜福,才是,她所真心,喜歡的。

她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的溫暖,並沒有太強大,卻是從來都顧念著所有人,她知道他一直很在意自己靈力不夠做不到太多,其實他卻是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卻是為了他們所有人都竭盡了全力,他才成為了殿下最信任的侍從,阿零最親近的家人,和她最愛的戀人。沒有守護好大家麽,其實正是他的善良和忠誠,守護著他們所有人啊。

心中泛起點點暖意,這一刻,面對著未知的前路,佘青心裏愈發堅定勇敢起來,車外,再一次夜幕降臨,馬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接近山頂的位置,雲霧愈深,也愈發陡峭,邢悠和大頭夜視都很好,監察應該沒有問題,只是這一晚,隨著夜幕的降臨,空氣中卻是有著隱隱危險的氣息漸漸彌漫了開來,佘青微微蹙眉,擡眼望向對面一直不動不語調息著的百裏容笙,下一刻,他忽然睜眼,對上了她的視線,從那抹幽深的暗色之中,佘青看出了一些不同往日的嚴肅。

百裏容笙在下一刻開了口:“那一日在靈山禁地,那萬妖之王已經對阿零起了殺心,他這樣的人不是留著後患給自己添堵的類型,一定會下令趕盡殺絕。”

這一句話,冷冷說來,是對著佘青,身側,阿零還閉著眼似在沈睡,佘青微微皺眉望上百裏容笙清冷的眉眼,聽他繼續分析:“前來刺殺的魔族無法判斷阿零的情況,早些年他們之中很多人都和靈鳶交過手,對阿零的靈力心存顧忌,所以絕對不會正面出擊,找到有利地形,伺機伏擊是他們的最優選擇。今晚過後我們便能進入天界,這百裏門聖山是伏擊的最好地點,今晚,便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冷冷一番話,帶來緊繃的氣氛,說到這裏,百裏容笙微微一頓,垂眸,對上了那方才睜開,帶著一抹冰涼倦意的墨瞳。四目相對,看入那雙漆黑無光的眼,阿零的屬下,一只契約獸,兩只侍靈,她離開的時候,把最兇悍殺傷力最強的一個留在了魔宮,此時此刻,聽著他的分析,她的神色很平靜,似早已洞悉了一切,明知道自己會遭遇攻擊,部署之時卻只想到守護那人的安危,這的確是阿零做事的風格。想到這裏,心中自嘲一笑,墨瞳輕闔百裏容笙避開阿零的目光,低聲部署:“這一場伏擊避無可避,屆時所有人采取自己最擅長的攻擊模式禦敵,以逃亡為主,不要戀戰,目標是在清晨時分,聚首山頂通天陣圖。”

說到這裏,墨瞳再次揚起,直直對上阿零的眼,百裏容笙開口,聲音清冷,帶著不容反駁的寒意:“此外,你答應我一件事,到時無論遇到什麽情況,你絕對不許動用靈力,一次,都不可以。”

眉頭微皺,一句話落,他終於在那張小臉上看出了微不可查的情緒波動,下一刻,還未待誰開口,飛馳的馬車忽然一個猛烈顛簸,一瞬傾斜,佘青立馬護著阿零滾到車門邊,車外傳來駿馬嘶鳴聲,四周同時響起一片打鬥聲,魔族的伏擊竟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一瞬襲來,邢悠和大頭已然已和對方相抗起來,便連通報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馬車已是傾斜得厲害,百裏容笙一個傾身到了車門邊,身手準備拽阿零起來,下一刻動作卻是一下被一道凜冽靈氣彈開,他轉身,對上佘青冰冷的眼神,她顯然是不信他,絕對不能讓他帶著自家主子這樣離開!百裏容笙冷冷看了佘青一眼,下一刻垂眸,定定凝上了阿零的眼。

她不信我?那你呢?你…信我麽?

那一刻,墨瞳幽深,帶來的是極致的寒意,那一刻,那無聲的詢問帶著惱怒和卑微問出口的那一刻,百裏容笙在心底深深唾棄自己!

情勢危急不疑有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沒有直接劈開那契約獸的靈力強行帶她走!欺騙在先,逼迫再後,他們之間有所謂的信任可言麽?既然只有他一人有平安護她離開的實力,他為什麽還犯賤去征求她的想法?!墨瞳一瞬望下,對上那清冷雙眸之中的遲疑,便是這一刻的猶豫都讓他心裏絞碎一般疼,大敵當前,濁氣肆虐,他當真是做了一件可悲又可笑的事!

心頭,這樣痛苦的念頭一瞬而起,下一刻,卻見對面那墨瞳輕闔了一下,阿零忽然伸手觸上了佘青的手背,輕輕一握,似是安撫,然後她忽然松了手,推開佘青的攙扶往前垮了一小步,那個動作,不到一秒的時間,佘青一楞,開口激動的叫了一聲主子,阿零回頭,淺淺對她笑了一下,那一刻,她已是伸手,緊緊握上了百裏容笙的指尖。

指尖處傳來的溫度,綿軟溫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觸碰他,那個感覺,讓他一時忪楞。然後,他便是看著她這樣回過頭來,淡淡看入了他的眼,馬車內的炭火翻了,內飾燃燒起來,她的身後已是隱隱揚起了火光。一路上,她的臉色蒼白,這一刻,在那火光之中,泛起了蜜色的光彩,眸光淡淡,她神情平靜,不動不語,只有那握上指尖的掌心,一點一點收緊,傳遞著堅定的情緒。

望上那張臉,望上那雙眼,那一刻心底刺得一痛,那是情緒的劇烈波動引起的濁氣翻湧,下一刻,那肆虐的濁氣卻是盡數被另一種更加強大的情緒所壓制,百裏容笙不再遲疑,一個轉身,他揚手幻化光鞭一下抽開車門,拉著她一個淩躍,飛到了空中!

那一刻,冰涼的夜風滑過耳際,聖山之上雲霧星辰一瞬入眼,竟是極美的景致。躍上長空的那一刻,似有一聲輕語裹在風中送到耳邊,低沈而堅定的語氣,他說阿零,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動,什麽都不要做,就這樣跟著我,我會護好你。

輕語繞過耳邊青絲,明明是溫情的詞,帶來的卻是比夜風更涼的寒意。冰冷的手心,冰冷的語氣,前方一瞬淩冽白光閃耀而出,五道光鞭狠狠擠出,將一整片劍雨盡數擊落!那一刻,阿零擡眼,望上那從來冰冷的側顏,她突然發覺,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留意過,百裏容笙,那從來猶如冰封拒人千裏的外表之下,他的內心,到底又會是什麽樣子。

下一刻,隨著再一次猛烈的攻擊來襲,思緒被打散在風中,她沒有看見的,是那迎著耀眼白光,男孩眼中堅定而決然的神情。

其實,他的想法,從來都很簡單。

只要她肯留心一下,分出一點點時間,就一定能看出他所有冰冷之下,從來都對她毫不保留付出和退讓。

而這一刻,他的想法也依舊是這樣,簡單明了,卻也執著瘋狂——

——阿零,我既帶你離開,便會全力護你周全,你既信我,便是我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題外話------

明天恢覆萬更,大家麽麽噠!

☆、068 亡者歸來 隕落

“主子!”

“主子你…”

百裏容笙拉著阿零飛出馬車的那一刻,身邊響起兩聲疾呼,佘青和邢悠相視一眼,目光裏都是焦急和憤恨,百裏容笙和阿零卻誰也沒回頭。

今夜形勢兇險,能否平安到達山頂都是未知數,主子方才一番話邢悠在車外都聽見了,分神之間竟是攻擊已經到了眼前,那個晝零不能用靈力?那不是同廢人無異?!平時就拒人於千裏,這個時候就知道拉著她家主子不放了?自私自利的賤人!邢悠在心裏惡狠狠的咒罵,揚手一下擋住身側暗處飛來的攻擊,再回首時,前方空中卻已是沒了人影,她沒來得及跟上去!

佘青和大頭匯合,兩人一組擋下了身後的攻擊,回頭看著前方的黑暗,佘青暗暗咬牙,她跟著主子來,並不是為了讓主子在有危險的時候還顧及著她把她推開的!只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佘青拽上大頭:“我們快點去山頂,至少要趕在那個邢悠之前先到!”

另一面,百裏容笙拉著阿零在樹林間穿梭,百裏門聖山上種的是杉樹,一棵棵筆直粗壯,成片的杉樹林間沒有月光,匆匆掠過一棵棵大樹,如同越過漆黑墓地中蒼涼的墓碑,阿零跟在百裏容笙身後,他的一身白衣是她現在唯一看得清的東西,身後,巨大的靈力壓迫瞬時襲來,緊追不舍,敵人的目標本來就是她,這樣青青他們應該就能平安脫險,阿零心裏這麽想著,下一刻聽見了身後響起的詭異笑聲。

稚嫩的童音發出了愉悅的笑聲,冷冷的灑在這一片漆黑的“墓地”之間,樹林的最頂端,身穿黑色鬥篷的嬌小身影靜靜懸浮在半空中,一頭枯草編織成的長發,一顆滾圓雪白的腦袋,煤炭做成的眼帶著詭異寒光,半空中的詭異娃娃咧嘴,明明只是一張紅色破布做成的嘴巴,下一刻卻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一陣陣激蕩的笑聲,笑聲在山林間響起帶著回音,一暈一暈直擊耳膜,然後阿零發覺,四周的空間開始微微扭曲起來。

身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現的一股巨大的吸力,一瞬攪動起地上的枯草落葉,攪成一股股勁風,將他們朝前拉去。阿零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只是從飛快刮過耳邊的樹葉感覺出了異動,她的頭發繞到了身前,發尾的發飾掉了,一頭烏黑青絲一下散開來,在風中狂舞,下一刻,她卻是感覺他們的速度更快了,不像是吸力增強,而是百裏容笙隱隱加了速,朝著那吸力的方向疾飛而去!

反手,百裏容笙仍是緊緊抓著阿零的手,紛亂之間,他感覺她的長發隨風鞭子一樣抽在他肩上,有些疼,只是那手心的溫度卻是幹燥溫暖的,她竟是一點都不害怕,想著,百裏容笙神色淡淡望向前方吸力的來源,那是一個黑洞,隱隱帶出血的腥臭,下一刻,一瞬凝神,明亮的白光自他右手指尖緩緩溢出,在這樣漆黑的一個空間裏看著很是耀眼,驟然加速,指尖白光凝聚成一道極其銳利的光劍,一個騰身飛躍,光劍直直落下一瞬披在了黑洞入口處,那一刻,空間撕裂風穴一瞬爆開,猛烈的狂風迎面而來的一霎,終有清冷月光從劃破的空間裂口傾瀉而下,如水月光灑落的瞬間,卻是一聲獸吼劃破長空,阿零偏頭,眼睜睜的看著一只巨大的雙頭怪張開巨嘴晃著獠牙,朝著他們猛撲而來!

百裏容笙在下一刻松了手,阿零跟著他的氣流輕輕騰躍起來,向後退去。百裏容笙的靈力很強,強過了之前的任何時候,只是他的身體比起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虛弱了,使得每一次靈力的爆出都帶著讓人心驚的毀滅感。五年朋友,沒有感情是假,誓死守護,他拼命的感情,她不是一點都覺不出來,胸口熱熱的,體內的靈力已是蠢蠢欲動,只是此刻動用靈力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便是要為了自己的生存,任由著別人犧牲?!看著前方光影中的消瘦背影,阿零死死咬唇,腦海中卻是一瞬晃過了一雙含著怒意和沈痛的眼,金紅相交,那雙眼帶著嗜血瘋狂,看著卻是那樣悲傷,這幾日,那懸崖露臺上的事她不能想也不敢想,卻是每每入夢時之時毫無控制的憶起,每每讓她心如刀絞疼痛難當,那一刻,一瞬的猶豫,兩人已是退到了一處山崖之上。

雙頭巨怪嘶吼的沖了過來,青灰色的身軀上黑筋爆出,一瞬纏上的白綾如同螳臂當車一般,絲毫沒有減緩他的動作!下一刻,數根白綾被巨怪掙脫,齊齊斷裂撕成了碎片,巨怪興奮怒吼著,聲音裏帶著張狂殺意,卻是在他最得意疏忽的那一秒,紛飛落下的白綾碎片卻是一下靜止在了空中,下一刻,一瞬化成了根根白色利刃,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近身朝著巨怪飛掠而去,數百根“尖刀”,萬箭穿心,一瞬將巨怪龐大的身軀戳成了千瘡百孔!

這是越山一族特有的攻擊性靈力,駕馭五行,操縱風水雷電,百裏容笙擅長馭風馭水,靈氣凝結空中水汽浸透白綾,再一瞬凍結成冰,白綾碎片冰封之後化為利器,再裹上風力急速擊出,如此近的距離,根本是難以招架的強大殺器!一時間,山崖之上慘叫連連,巨怪身上的血肉飛濺出來,活靶子一般被穿透的瞬間,竟是保持著四目圓瞪的樣子直直立在了山頭,就這樣死了過去。濃重的血腥氣間,阿零偏頭從百裏容笙身後側遙望,只看見月光之下一堆血肉模糊的爛肉,下一刻,肉塊終於猛烈搖晃,一瞬朝著他們的方向倒下,那一刻,靈氣輕柔,衣袂一瞬飄揚,百裏容笙已是腳尖輕輕點地,躍上了長空。

那一刻,明月半圓,映上他青雋如畫的眉眼,百裏容笙是好看的,眉目細致偏冷,淡漠得如同冬日裏天邊那輪寂寥的月,他似乎偏愛白色,總是一襲白衣看著飄飄若仙,卻又似落雪,給人一種頃刻就會消散無法永遠留住的悲涼。自她和他相遇之始,他便是一直活在生命的倒計時中,這一刻,阿零擡眼,靜靜看著半空中那抹白色身影輕盈掠過,看那十指凝出光鞭在空中劃出水一樣輕柔的弧,妙曼的光影,帶出最柔美的姿態,下一刻,光鞭如網,一瞬籠上那傾瀉而下的血肉,噗嗤數聲,血塊被光鞭寸寸擊散,那一處空地上,似下了一場血雨,阿零沒有太留意,墨瞳淡淡望上的方向,是那雙映著月色清涼淡漠的眼,如今,每一眼,她都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靈力流失,如落雪麽?即將,消逝了麽…?

下一刻,卻是在阿零楞楞註視著長空微微分神的那一刻,身後崖底突然繞上數根巨大觸手,一瞬纏上了她的身體,一把拽著她朝崖底落去!

空中再次響起娃娃尖利笑聲的那一刻,天旋地轉,阿零只覺眼前一黑,失重感一瞬襲來的那一刻,手腕卻是一下被巨大握力狠狠鉗制住,那個力道很重,拽得她疼得一下清醒冒了一身冷汗,撕裂的痛苦中,阿零皺眉擡眼,恍惚間,對上了的是一雙含著焦急和慌亂的墨瞳…

那一刻,心頭卻是猛一刺痛,痛到了幾近難以呼吸…

這一瞬,腦海深處,她想起的那個人…是誰?這一刻,視線模糊,她恍惚間認錯的那個人,又是誰?同樣的關切同樣的慌亂,卻是再也不是那個人陪在她身邊,總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擁她入懷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總是在她最危險的時候擋在她身前的那個人,已經換過了,那個給了她所有幸福感安全感的人,這個時候已經不在她身邊,她生生推開了他,卻還這樣茍活在沒有他的陰暗角落裏,讓另一個人為了她拼著命,她這是在,幹什麽…?

下一刻,就在她最恍惚悲傷的那一刻,倏地一滴黑色的液體墜落,打在了她臉上。溫熱甜腥,那是血。

阿零楞楞的擡眼,視線從那微皺的眉眼處移開,望上了白衣之下透出的一片血紅,刺耳的笑聲就在耳邊,一手操縱白綾死死朝著身側大樹上那詭笑著的娃娃,一手死死拉著她的手腕,百裏容笙已是到了極限,鬼娃娃手中握著一柄鋒利的刀,刀口生生劈在那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上,靈氣虛浮,白綾弱上一分,刀口便切入一分,那衣袖已被鮮血浸透,身下拽著她的怪物,鐵一樣沈,擡眼,她淡淡望上那雙烏黑的眼,就這樣了,他為什麽,還不放開她?

放手吧,就這樣,放她走吧…

不值得,她不值得他為了她,賠上所有。

那一刻,身上的痛苦已然麻痹,心上的傷口卻是寸寸開裂,濁氣終是再難抑制傾瀉而出,絲絲醜陋的黑色紋路攀上臉頰,那一刻,俯看而下,一滴溫熱的淚水一瞬滑落眼眶,隨著鮮血落下,滴滴答答,落在她淡漠得一片死灰的墨瞳邊,那一刻,絕望的感覺奔湧而來,侵蝕所有理智,指尖被血打濕了,黏膩一片,他感覺著她慢慢滑出他的掌控,沒有一絲留戀,沒有一刻掙紮,那一刻,心頭悲傷痛苦絕望憤恨一瞬湧出,他終是在下一刻一下痛哭出來。

“阿零,不要松手,求你了,不要松手!”

他哭著祈求,對上的,卻永遠是那張淡漠的小臉,她的神情很平靜,眼神,帶著一絲溫和的光,淡淡望著他,那卻是,心死的模樣。

為什麽,為什麽無論他再怎麽努力,都換不到,她一點點的,堅持…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用這樣一副一切都已經夠了的樣子…看著他…

身死,她已經不在意,離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想好了結局…直到這最後的一刻,她還是那樣一副冷漠到讓他崩潰的樣子,輕輕的,推開了他,那雙眼的情緒,他看得很真切,她不要他救,她不用他為她犧牲那麽多,不在意的人,做了再多在她心裏也只是虧欠;不是那個人,即便是死,她也不要,他來做到這些…

為什麽啊阿零,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狠心,為什麽不能是我,為什麽,就不能是我?!

心中一瞬怒吼而出的那一刻,掌心裏溫暖的濕意再難握住,雙目圓瞪,他張口吼出她的名字,她輕輕闔了下眼,輕輕抿起的嘴角似有笑意,下一刻,巨大蝶翼幻出一瞬化作利刃將纏繞著身軀的觸手一瞬切斷,這一刻,她終於,自由了。

耳邊滑過輕柔的風,像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日,也是在這樣一座山崖上,那一日,艷陽高照,天氣卻冷,她裹著嚴嚴實實的厚衣服,身上套著這樣那樣的鎖鏈一大堆,站在那懸崖邊的高臺之上,有些緊張的擡眼,望上那雙青黑如玉的眼。

她年紀還沒到,根本不能合法蹦極,小孩子玩這麽高危的游戲會刺激到神經,不利於以後成長!一路上,夜福絮絮叨叨念了一路,最後那個樣子已經有些惱怒,她微微抿著唇,其實是有些害怕的,卻是死死盯著那雙青黑的眼,看著那雙眼循著視線看了過來,裏頭帶著明亮的光,然後他蹲下,與她平視,一如既往冷冷又傲然的笑了笑,說沒關系,我們阿零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蹦極這點事嚇不到的,是不是?~

那個語氣有些調侃,清冷的一雙眼裏也帶著淡淡逗弄的意味,她看著那雙眼,看著那如驕陽一般的明艷,很受蠱惑的拼命點點頭,她很喜歡他說,我們阿零。

然後他便笑了,笑得比這世上所有好看的東西都要好看上千萬倍,他抱她起來,三兩下用繩索將兩人固定到一起,她想,那個時候她鋌而走險只是為了討他歡心這件事他一定是知道的,她其實很怕很緊張,走到高臺邊上,往下看了一眼,看著腳底那萬丈深淵她嚇得心若擂鼓一下就死死閉上了眼他也是知道的,下一刻,一聲輕笑散在頭頂,然後,有輕柔話語湊到了她耳邊,說阿零,不要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的…

耳邊的風,下一刻變得狂亂起來,擦過衣衫,就和那一日一樣,很疼,很刺激。

她的心跳很快,如同那一日一樣快,知道最後的時候她都沒敢睜眼,只感覺後來一個巨大的拉力一下把他拽了起來,那個感覺被下墜還好恐怖,她終於嚇得叫了出來。那一刻,有張揚的輕快的笑聲自頭頂漾開來,那是她第一次聽見他這麽笑,她很懊惱看不到他那時的表情,然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心感動了上蒼,下一刻身後重量一下壓上了,有溫熱的吐息散在她耳邊,那個聲音帶著愉悅,他說阿零是不是怕?不怕,還會再彈的,還會再彈幾次,呵呵呵~

他笑,笑著逗她,然後他偏頭,死死摟著她,親了一下,那個溫度,直到現在她都記得。

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會彈了,也不會,再有那個吻了,四周漆黑一片,俯沖而下的那一刻,阿零很慶幸四周的漆黑讓她什麽也看不清,就像這樣,也就麻木的再也看不清心底的傷痛了一般。

然後,砰的一聲輕響,她一下落入了一片漆黑水灣,刺骨冰冷一瞬席卷全身,終於,帶走了所有回憶。

☆、069 亡者歸來 後悔不後悔

阿零醒來,已是在當日墜崖的七日之後。

那一晚,她在越山行宮的偏殿醒過來,一身白衣,整個人瘦了一圈,半張臉上黑色的紋路已是消不下去,坐在那張寬寬大大只有一個枕頭一床棉被的大床上,渾身冰冷。

有平靜淡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說這張床是特制的,雖然冷,但是對於壓制她體內的濁氣很有好處,要她堅持睡上一段時間。阿零有些楞著擡眼,望上那雙清冷淡漠的黑瞳,這一晚,已是百裏容笙不眠不休守在這張床邊的第四個晚上,他看著她,只淡淡問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她還記得他是誰嗎?

阿零點頭。

第二個,她…還想死嗎?

阿零楞住。

百裏容笙冷靜開口:“如果你死了,之前我們所有的協議就全部作廢,嚴景我不會救,夜清衡也不會再覆活,那個萬妖之王花傾城現在捏著晝焰行的命脈,如果你表現的好一些,我甚至可以想辦法找到治愈傀儡反噬的方法,幫他補齊元神,只要…你肯聽話。”他的語氣強調,神色卻異常平靜。

阿零沒有做聲,他再問了一遍:“你還想死嗎?”

阿零即刻搖頭,輕微,卻果斷。

百裏容笙淡淡看上阿零一眼,端了藥湯遞過去:“以後每天按五頓喝藥,不能少一次。”

阿零點頭,很乖的端起那碗泛著古怪氣味的湯藥,仰頭一聲不吭的喝倒了底,佘青靜靜站在床頭,看著這一幕一句話都沒說,神色微微覆雜。

百裏容笙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晚上冷就加被子,不要再用靈力。”

說完百裏容笙站起來,頭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阿零坐在床上,神情因為這幾日的空白而微微呆滯,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一直盯著那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看著一陣清風從堂外吹進來,浮動了他左邊的袖擺,雪白的長袖被風一吹就蕩了起來,扁扁的隨風飄到了後背,然後風停了,袖子回落,畫出一道刺眼的弧,阿零楞楞的看著百裏容笙走出去,直到那大門處已經再也沒有人了,她還是那樣一瞬不瞬的看著,臉上卻是沒有一點表情。

佘青神色覆雜的看著百裏容笙離開,直到人走遠了,她才嘆了口氣到了床邊,安慰了幾句,服侍著自家小主子重新躺了下去。整整守候了四天四夜,終於盼來了小主子蘇醒,佘青很高興,卻不算太激動,因她早知道主子今日這個時候會醒,那個叫百裏容笙的男孩兒已經先一步算好了所有,這四天來,也正是有了他一步一步的指示,她才算稍稍吃了定心丸,從旁輔助著,一直等到了自家小主子蘇醒。

要說男孩兒,其實這個稱呼對於那百裏容笙已經不太合適,到達越山的那一日,他就用幻術築起了墻高百米的越山行宮,甚至用幻術喚醒了蟄伏越山的亡靈,操縱著他們成為了侍從。這樣的布置讓佘青有些不適,當時卻情況危急她顧及不到其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